文派、文选与讲学——姚鼐的为人与为文.pdfVIP

文派 、文选与讲学[*] — — 姚鼐的为人与为文 。 陈平原 (北京大学 中文系 ，北京 100871) 本文讲清代名气很大的文派——桐城 派，以 及 名 气 很 大 的 文 学 教 授——姚 鼐 (1731-1815)。之所 以首先强 调姚鼐 的“教 授”身份 ，是因为在他一生的最后 四十年 ，这 位长寿的文学家，先后主掌江南不少重要书 院。这一经历，使之区别于一般文人，直接影 响了姚鼐学问与文章的风格。 姚鼐字姬传，世称惜抱先生，安徽桐城 人。在具体论述之前，我先谈三点常识，这是 学中国文学的人都大致知道的。 其一，姚鼐出生书香门第，曾祖父是刑部 尚书，伯父是翰林院编修，母亲则是宰相张英 的孙女 。姚鼐本人 20岁中举 (1750年 )，33 ‘学术界(敢 月刊) 总第 102期，2003 5 ACADEM ICS IN CHrNA No．5 Sep．2003 岁成进士 (1763年)。相 对于跟 他大有瓜 葛 的戴震 ，赴京会试老是失败，因在学界名声很 大，皇上特加恩遇 ，以举人 召充四库全书馆纂 修官 ，后又“赐同进士 出身”，你 就知道 ，姚 鼐 的科举道路，是相当顺畅的。1873年四库开 馆，姚鼐也被任命为纂修官。眼看前途似锦， 没想到第二年秋 天 ，姚 鼐辞官 ，并于 1775年 春天南下。45岁 以后 ，姚 鼐先后 在扬州 、安 庆、南京等地教书，彻底脱离官场。 其二，姚鼐不仅仅是古文名家，更是桐城 开派的关键性人物 。下面我会再三提到，“桐 城”之 所 以能 成“派 ”，最重要 的不是 因为方 苞，更不是刘大槐，而是长期执掌江南各大书 作者简介：陈平原，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教研室主任 、教授 、博士生导师。 [*】2001年 2—7月，我为北大中文 系研 究生开设“明清散文研 究”专题课 ．北京的三联书店希望 出 版讲课稿，于是请学生做了录音整理，然后再 由我加 以润饰。这回提供的《文派 、文选与讲 学——姚 鼐的 为人与为文》，便是其中的一章。因出版社希望呈现课堂活跃的 气氛，保留原先的闭文与 穿插 ，不做过多 的修整，故显得不够严谨与丰腴 。再加上课堂讲授 不同于个人著述，不能不更多考虑听众的接 受能力，往 往是清晰有余，而深入与厚实不足。但借助明清十八家文 ，呈现三百年间(16世纪中叶至 19世纪中叶)中 固散文发展的大致脉络，并引起学生对这一古老文体的兴趣 ，是本课程的主要 目的。 一 230 — 文派、文选与讲学 院的姚鼐。 其三，作为文派的“桐城”，不仅在有清一 代影响深远且争议不断，放在整部中国文学 史上来看，也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一个文 派，居然绵延两百多年 ，从方苞 、戴名世 、刘大 槐、姚鼐，到姚门弟子梅曾亮、管同、姚莹、方 东树 、刘开 ，再到曾 国藩及其 弟子张裕钊 、薛 福成 、吴汝纶 ，一直可以数到在京师大学堂或 北大教书的马其昶 、姚永朴 、姚 永概 ，还有虽 不太正宗 、但确实对桐城文章很有好 感的林 纾、严复等，这么一个文派，几乎贯穿整个清 代。这样的气势 、这样的规模 ，在 中国文学史 上实属罕见。尽管五四以后，所谓的“桐城谬 种”受到了致命打击，但你必须承认，这是一 个在中国文学史 上影 响极为深 远 的文学 流 派。不管你喜欢不喜欢 ，都必须认真面对 。 本文主要讨论文派的建立、三合一的主 张，以及选本与教学。 桐城文派的建立 念中国文学 的人 ，都 知道清代有个桐城 文派，人才辈出，势力很大。只是对于曾国藩 到底是中兴了桐城呢，还是别立新宗 ，学界有 不同看法。不管叫“后期桐城派”，还是“湘乡 派”，曾国藩论文极为尊重桐城 ，这点是没有 疑问的。而谈桐城文 派的建 立与展开 ，不妨 就从曾国藩的名文《欧阳生文集序》人手。 这是一篇为桐城文派重新溯源并 画龙点 睛的妙文 ，对 于“中兴 ”桐城 起很大作用。其 实，到曾国藩(1811一 l872)的时候 ，桐城 开派 已历百年 ；关于此文派的产生与流变 ，大都信 从姚鼐的说 法 ，即从 方苞说起。可你看 曾国 藩截断众 流 ，确实是独具手 眼。文章是这样 开篇的：乾隆之末 ，桐城姚姬 传先生鼐 ，善为 古文辞 ，慕效其 乡先辈方望溪侍郎之所 为，而 受法于刘君大棍及其世父编修君范。三子既 通儒硕望，姚先生治其术益精。 历城周永 年书 昌为之语 日：“天 下之文 章，其在 桐城乎 !”由是学者 多归 向桐 城 ，号 “桐城派”，犹前世所称江西诗派也。” 不愧是一代名臣，曾国藩洞察世态人心 ， 明白“桐城派”的关键所在 ，故刻意突 出姚鼐 的作用。首先 ，讲桐城文章，不依惯例顺 流而 下，而是从姚 鼐立论，再 回头来 ，渲染其如何 慕效先 辈，这样 才带出方苞 (1668一l749)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