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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救赎（一） 　　[摘要]《玫瑰门》中竹西的情感历程不仅仅是生理欲望的实现，也是女性主体意识的建构历程。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分别对应不同时期的精神诉求。与庄坦的婚姻激发了竹西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大旗的私情是她作为女性的生命欲望的实现，她对叶龙北的爱慕与她追求超越的精神诉求紧密相连。 　　[关键词]身体；女性；救赎 　　[中图分类号]I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12（2015）04-0089-03[ZW（N] 　　[作者简介]邱慧婷（1988―），女，广东江门人，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作家作品研究。 　　从《哦，香雪》到《笨花》，铁凝塑造了许许多多相似或相异的女性角色，戴锦华在《真淳者的质询――重读铁凝》中将一部分女性形象归纳为“流浪的女人”[1]，竹西毫无疑问被归列在这一属类中。司猗纹就觉得竹西“像个深知天文地理、会炼金求雨的女茨冈”，所谓“茨冈”是吉普赛人的别称。吉普赛人是一个天生流浪的民族，他们拒绝其他的文化，内心始终保守着关于流浪的浪漫向往和天生自由的特质。司猗纹无法理解竹西的流浪，她觉得竹西“像一块肥沃的无人耕耘的土地，这土地的主人就是儿子庄坦”，在司猗纹的观感中，竹西的“流浪”气质是由于男性的缺席。诚然，竹西的“流浪”的第一层含义是身体的流浪，从庄坦到大旗到叶龙北，竹西似乎是为了欲望的满足而从一个男人流浪到另一个男人。波伏娃、埃莱娜?西苏等女权主义理论家认为，女性的身体蕴含了丰富的女性生理、心理、文化信息，它既是男权和女权的争夺焦点，更是女性意识的建构主体。身体尤其是女性的身体已经不仅是简单的一堆碳化合物，而且是一个“意蕴复杂的与伦理道德、社会生活、权力政治相关联的文化表征”[2]。因此，除却女性生命欲望的缺失外，竹西的流浪应该有更深一层的精神诉求。 　　贯彻竹西的精神追求的是三个关键词：嗝儿、水味儿、烟味儿。这三个关键词分别对应三个男人：庄坦、大旗、叶龙北，同时也代表着竹西“人性”或者说天然“女性”苏醒、发展的三个过程。 　　一、粗俗的“嗝儿”――女性生命欲望的苏醒 　　在《玫瑰门》中关于竹西婚前的叙述十分简单，竹西与庄坦相遇时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她没等父母出国就主动断绝了同他们的关系，以后也从不回父母从澳大利亚寄来的信件。这种自觉使她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获得了一定的便利，她顺利地加入了共青团，也顺利地在医院得到不错的工作。这种对意识形态的自觉顺应也使她和庄坦的婚姻顺其自然，“他们像所有六十年代初的大学生那样，相信生活，关心政治，遇事能为他人着想。不久她就被庄坦带进响勺胡同，他们结婚了”。婚前的竹西像是一个“无脸者”，一切听从时代的召唤。形势要求她摒弃亲情，她毫不犹豫地摒弃了；时代要求她如所有人一样相信生活，关心政治，有一个合适的婚姻，她和庄坦便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如果说于人性而言，时代形势是一个框框，那么竹西就活在这个框框里面，她从无不适，也从无意识，她的女性意识潜藏在公众话语之下。但是婚后竹西再也无法获得这种因麻木而得的平静。 　　“嗝儿”这一意象在铁凝的小说中颇为常见，《永远有多远》中的白大省也经常打嗝儿。在白大省和庄坦这里，“嗝儿”和他们的孱弱人格紧密相连。谁都可以欺负白大省，同样的，庄坦“从精神到肉体好像都缺乏必要的根底，哪怕是人最起码的那点根底”。庄坦的不自信和竹西的坦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让竹西别扭的是他就连做爱也无处不在的嗝儿。对于庄坦的嗝儿，竹西经历了从排斥到接受到鼓励的过程。当她接受了庄坦做爱时的嗝儿后，潜藏在身体中的女性欲望苏醒了。“竹西在这样的夜晚却仿佛有了更大的自由，外面的一切好像成了对她和庄坦那点声音的掩饰，又好像是对她的热烈鼓动。这酷似人类末日的夜晚使她加倍主动，就像在索取人类的最后一点需求。她和庄坦的每一次都像最后一次是时代允许他们的最后一次。她相信靠了这鼓动她和他才能做更高的飞翔。她怀着偷生和疯狂放任着自己要庄坦跟她一块儿放任，庄坦就在这鼓动之中萌发着新的力量。”竹西开始感受到了外在形势对她的压抑。那种黑白混淆、践踏人性、毫无自主性可言的时代氛围让她产生一种“末日”感。她不自觉地意识到，在过于政治化的社会里，意识形态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横扫一切，人们的生活完全地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下，无时无刻不接受外界舆论的制裁。她想要逃离，想要对抗。性的欢愉成为她逃避现实的唯一途径。然而这唯一的出口也被外在形势堵死了。达先生在夜晚遭打的惨叫使庄坦受到了惊吓，这之后无论竹西如何温柔抚慰，他都再也无法振作。“性”从竹西的生活中消失了。当竹西缺乏“性”这一突破口时，她就不由自主地被外在暴力所同化。在对科主任的批斗中，“她和一些年轻人一样打那老头的耳光。她一直弄不清她为什么要打他，那打就是目的，打减轻了激愤她的流浪感，打能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