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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底层经验纳入知识生产：“庶民学派”在知识界的革命 陈义华* 摘要： 庶民学派是印度20世纪80年代初印度左派知识分子反抗精英主义的历史书写过程中兴起的一个思想流派。该学派结合印度本土的历史与社会现实，创造性地对西方先锋理论进行了改造，努力建构能够描述本土经验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该学派自产生以来，早已跨越国家与学科界限，对全球学术界的人类学、历史学、文学与文化研究等诸多学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庶民研究 本土经验 知识生产 学科范式 庶民学派（Subaltern Studies School）1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南亚史研究，到1982年正式形成一个学派，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30年的历史了。在中国学术界，由于王宁、罗钢等知名教授对于后殖民理论的介绍，特别是哥伦比亚大学比较文学教授斯皮瓦克所著《庶民可以说话吗？》的中译文的广泛传播，“Subaltern”这个批评术语开始为国内学术界所熟知。在西方，由于斯皮瓦克以及赛义德的大力推介，庶民学派的研究成果在学术界引起极大的反响。在当前北美的文学、人类学、政治学、历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中，“庶民研究”已经成为一个常识，并且“庶民”也成为边缘群体的文学、文化以及历史研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批评术语， “庶民学派”也作为“后殖民批评”的子专题进入北美多数大学文学系的课程体系中。在90年代后殖民批评日益式微的时候，它提出了“内部殖民”等新概念。这样后殖民批评就从关注东西方的不平等权力关系转向研究后殖民民族国家内部的精英阶层如何复制了殖民主义文化遗产从而对边缘群体形成新的压迫，研究第三世界民族主义、教派主义与殖民主义的关系，关注第三世界内部民族、宗教等宏大话语对于女性的压迫以及第一世界女性与第三世界女性的不平等关系。 在庶民学派早期学术研究当中，“庶民”这个术语主要是指农民，出自葛兰西（Antonio Gramsci,1891-1937）的《狱中札记》。葛兰西在法西斯监狱写下的《狱中札记》用这个词语来表示意大利南部没有被组织起来、缺乏阶级意识的农民。葛兰西使用这个概念是因为这个词语在当时比较生僻，可以避免出现“无产阶级”等敏感字眼，从而成功地躲过监狱方面的检查。“庶民”这个词语的所指不如“农民”、“工人阶级”等范畴明确，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受到了庶民学派成员的青睐。其主要原因在于：首先，印度并不是处于所谓的完全资本主义阶段，其中资本主义、前资本主义社会关系并存，用阶级概念无法描述南亚如此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其次，他们认为新独立的民族国家的精英主导阶层对于边缘群体的压迫机制是一样的，都是殖民主义不平等的权力结构在本土的复制，区分处于压迫地位的各个群体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最后，庶民学派的许多成员如斯皮瓦克等人认为“庶民”这个术语所具有的所指的流动性也有助于避免本质化倾向（Ludden：1-4）。 不同领域研究者的不断加入赋予了这个术语日渐丰富的内涵：研究印度工人斗争史的印度裔学者、美国芝加哥大学南亚史教授查克拉巴提博士的加入把该术语的所指扩大到工人；另外一位印度裔学者、美国教授斯皮瓦克则把这个术语扩大到涵盖女性，特别是后殖民国家的女性；而第一次研究第三世界民族主义、为后殖民批评做出重大理论贡献的查特吉教授则用该术语来指前殖民地。在印度的政治体系构成当中，庶民学派的核心术语“庶民”保持流动性有其合理性：印度的权力结构中存在着两套截然分野的政治等级结构，一套是西方带入的现代政治结构，而另外一套是前现代的、印度本土的政治结构（Guha 1984：6）。比如在传统政治领域当中可能是特权群体的高种姓或封建王公，在现代政治体系中可能是弱势群体。在这样的语境下，任何试图把这种复杂的政治身份统一到单一的轴线上（如放在单一的阶级轴线上）的做法，都可能是对于印度社会历史与现实的简化。 庶民学派是由印度裔澳大利亚历史学家拉依特·古哈（Ranajit Guha）于1982年在印度德里建立的一个历史研究学派。1979-1980年间，在英国苏塞克斯大学任教的南亚史教授古哈和当时留学英国的一群年轻历史学家进行了一系列密集的有关印度殖民历史的讨论，后来也通过信件交换彼此对于历史书写的看法。1982年讨论的结果以专辑的形式在印度德里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命名为《庶民研究：关于南亚历史与社会的书写》（Subaltern Studies: Writings on South Asian History and Society）。这一事件标志着庶民学派的正式诞生，后来学术界习惯上以这个专辑的书名来称呼这个学派。20多年过去了，当年参加这个学派的年轻历史研究者与文学批评家，如今都成了学界泰斗，活跃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印度等地知名大学的讲坛上。《庶民研究》专辑到2005年已经出版了12卷，而其选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