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悲剧的心理探源.pdfVIP

柳宗元生平思想研究 柳宗元悲剧的心理探源 ●肖扬碚 悲剧的命运造就悲剧的灵魂，而悲剧的灵魂又造就了悲剧的 命运，这也许是中国古代文人生命中一个难以逃脱的怪圈。 自屈原以降，中国文学史上有不少的从政文人都曾遭遇过贬谪 的痛苦经历。他们有的遭贬时日不多，转改迁移，也有不少人多次 被贬，甚至死于贬所。这对于那些以天下为己任，渴望生命价值得 到充分展现的文人而言，贬谪对他们打击的沉重，这是无庸赘言的。 然而，在这些备受摧残的文人中，有不少人也能从这种致命的打击 中找回自我、冷静处之，超越个人的不幸，适时调整自己的心态，对 恶劣的环境泰然处之。但是他们中亦有一些人难以面对人生的这 种巨大落差，面对遭贬的现实，他们迷惘、委屈、震惊、悲痛，甚至终 生都沉浸在这种失意、伤痛之中难以自拔。柳宗元就是这种人生悲 剧中一个富于代表性的人物。柳宗元自“永贞革新”失败遭贬之后， 前后经历了永州时期和柳州时期，在这长达十四年的贬迁生活之 中，柳宗元的整个心态始终处于一种悲愤、失意、抑郁的情感状态之 中，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四年，他的这种悲剧感、幻灭感随着时间的 推移不仅未像一般人那样逐渐减弱，反而更为强烈、浓重。他这种 状态是不太符合一般人的心理轨迹的。下面我试就柳宗元这种至 死都解不开的悲剧情结的内在因素、外在因素作一个简略的分析。 “永贞革新”失败之前，柳宗元在仕途上颇为顺利，2l岁中进 士，26岁登博学宏词科，33岁即当上了从六品的礼部员外郎，进入 了“二王刘柳”的政治权力中心。他颇有才气，当时他“名声大振， 183 柳宗元研究文集——第三届柳宗元国际学术讨论会研究论文撷英 一时皆慕与之交”(韩愈《柳子厚墓志铭》)。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宪 宗的上台，刚刚进人权力中心不足半年的柳宗元就被发配到潇水 之滨的永州。这对于自视颇高、正处于权力中心的柳宗元而言，这 个打击可谓是巨大而沉重的。面对生活在瞬间的巨大落差，柳宗 元找不到原因，感到莫名其妙：“万罪横生，不知其端。”这使他产生 了无限的委屈感与失意感。面对这种打击人们总会寻找某种精神 偶像作为依托，而柳宗元的精神偶像就是同处潇湘之地的屈原。 屈原自战国以来，就成了后世众多遭遇政治失意、身遭贬斥的文人 的偶像，他既是他们的人格象征，又是他们医治伤痛的精神家园。 贾谊、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等许多历史上的文化精英无不受 屈原的影响。屈原坚贞不屈、高洁挺拔的品格、情操，九死不悔的 坚定意志成了支撑那些遭遇人生打击的众多文人的精神支柱。自 遭贬永州之后，柳宗元同样以屈原作为自己的精神偶像，多方效法 屈子。他不仅骚赋与屈原相通——写下了《愚溪对》、《天对》、《乞 巧文》、《吊屈原文》等骚体作品，更常以屈原自况：其作品中常以 “楚客”、“楚臣”、“楚囚”自喻，“投迹山水地，放情咏《离骚》”(《游南 亭夜还叙志七十韵》，正是其夫子自道。然而，尽管屈原高尚的人 格、九死不悔的坚强意志对身处逆境的柳宗元有着一定的激励作 用，但是屈原理想的破灭、自沉泪罗的命运也使这一精神偶像蒙上 了一层浓重的悲剧色彩，这种悲剧性的情感氛围强烈地影响了柳 宗元的心态，使他难以调整自己的心绪，不能正视现实，沉浸在“骚 怨”的那种悲剧氛围中不能自拔，长时间的沉醉于个人失意与伤痛 的咀嚼，缺乏“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积极向上的精 神。所以明人陆时雍评价柳宗元五言诗时说其诗“深于哀怨”，堪 称：“骚之余派”(《诗镜总论》)；清人沈德潜也说“柳诗长于哀怨，得 ‘骚’之余意”(《唐诗别裁集》卷四)。汪森也曾在评价柳诗时说： “柳先生诗，其冲淡处似陶，而苍秀处则兼乎谢，至其忧思郁结，纤 184 柳宗元生平思想研究 徐凄婉之致，往往深得楚骚之遗”(《韩柳诗选》)。前人的评价正好 说明柳宗元受屈原哀怨悲愤的影响之深。所以柳宗元的学屈、慕 屈，以屈原自况，不仅没能使自己在遭贬的打击中更加坚强，反而 使自己沉浸于这种伤感、失意的悲剧氛围中得不到解脱，其作品也 缺乏屈原的《离骚》所表现出的那种震撼人心的张力。实际上，柳 宗元对屈原除了崇敬其品格节操之外，更多